世界尽头 -上 (带卡 甜虐不定)

总而言之就是四战土守护着红月亮下的世界。但是他孤身一人。

拼命肝也没写完。唉。先发一点,赶赶生贺的场子。

 

1.

这是一个极祥和的小村庄,四面有高墙环绕,仅有最北面一个出口,那里住着一位守门人。是这高墙,和终日兢兢业业的守门人造就了村庄的和平。

高墙呈青灰色,苔藓斑驳地自墙根延伸向上,边缘形成参差不齐的锯齿状。砖块与砖块之间严丝合缝,即使是锋利的刀片也无法插入分毫。墙脚深陷于地下,杂草丛生,泥土干裂,投下浓重的阴影。

平日高墙如陷入沉睡的巨兽般蛰伏在这片地域,一到天黑或天色异变之时便陡然森严起来。附耳于墙上,似乎能听见低鸣。

墙有五人那么高,除了那出口,能随意进出的只有飞鸟。

出口处有一座极高的瞭望塔,能览尽这片地域的所有角落。守门人负责看守这片土地。处于北面的出口只有他能打开,但他未曾打开过。

门外总是有异族人试图入侵,他们带着生来的贪念和欲望发动战争。守门人经历过数次战争,他比了解自己的身体还了解它。

战争带给他猩红的眼睛,半边脸的伤疤。他厌恶战争。

而石门能把这一切挡在门外。守门人对这扇石门很有信心,他把它当做自己的战友。也许把一扇门当作战友是很奇怪的事,但如果你孤独了百年,这事儿不足为奇。除了石门,红月亮也是守门人的战友。当下,他们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让战争的硝烟止于高墙之外。

当然,守门人曾有过真正的战友。一次战争让他失去了他,又一次战争让他们重逢。

守门人喜欢站在塔的最高处向下眺望,眺望村子。他脸上应该是有表情的。事实上,守门人算是个性格开朗的家伙。然而站在塔顶,站在风中,他的脸上起伏的表情一点点被风削去,仿佛一个石膏像被挑剔的艺术家削去多余的一切,只剩下沉重而冰冷的眼神,长久地凝视着远方。

守门人将这个地方称为『世界尽头』。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名字。这里的人都叫它『木叶村』。

 

2.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依不饶地透过窗帘缝闯入屋内的时候,卡卡西醒了。浑身有一股从沉睡中醒来后舒适的麻痹感。少年刚睡醒的侧脸在金黄色的眼光下显得静谧而沉寂,墨色的眼眸低垂着,好像在迷茫地把意识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捡起拼回。这副表情会给人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却不见冷漠的感觉,像家养的猫咪看向人类的眼神。不难窥见这是个温柔的人。

他披上外衣,赤着脚晃到厨房,扒着门框往里张望。

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裤脚,软乎乎的,他就着感觉一把抱起。棕色的小狗舒服地窝在少年的臂弯里,暖烘烘的肚子贴着少年细长的手臂。卡卡西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唤道:“帕克。”

一个与少年有着相同发色的中年男子站在炉灶前,他的头发更长,用黑绳随便束在脑后,搭在肩膀上。灶台对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来说显得有些过矮了,就好像大熊要用熊爪抓起地上的橡果似的,他不得不半弓着腰,以小心翼翼的动作翻动锅里的食材。

他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回头笑了笑,眼角聚起皱纹。虽然身形给人压迫感,但笑起来却毫无防备的样子。这点父子俩都一样。

“味噌汤和烤竹荚鱼。”卡卡西抽抽鼻子,浑身的细胞沉浸在混杂着早餐和阳光味道的空气中,他舒服地扬起嘴角。

 

“早上好,卡卡西。”

 

“早上好,父亲。”

 

作为父亲,朔茂很乐意看到自己儿子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是带土硬要拖我去什么森林冒险的,我倒更想待在家里看书啦”,但却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解决了早饭,明明很期待嘛,这孩子。

朔茂索性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卡卡西即使速度加快了一倍也吃得一丝不苟,带着无比认真的表情迅速咀嚼的样子。

他故意试探着说:“带土还没来吧?不用这么着急。”

“早就知道他会睡过头,我去他家找他。”卡卡西说着,微弓着腰注意不让汤汁溅到自己的外套上。他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运动手表。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啊。”

卡卡西这才把埋在汤碗里的头抬起来,脸颊红红的,表情严肃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告诉父亲他交了个女朋友:“才没有。”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啊,昨天的便当是为今天做的吧?”

“嗯。”昨天放学时两人一起来卡卡西家里做了便当。朔茂因此第一次见着了那个常常在卡卡西口中出现的“笨蛋带土”。

很有活力的男孩子,让朔茂想起先前见过的迈克凯。不过又不至于让卡卡西躲开,说起来,就是刚好能点燃自家儿子的程度。

两人在厨房吵闹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决定究竟是做咸口还是甜口的玉子烧。朔茂再探头去看时,两个比料理台稍高一点的少年各自调了一份蛋液,守着自己的锅认真卷起蛋卷。

“你做错了。”卡卡西说,一副挑衅的样子,朔茂没见过儿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表情,好像家猫偶尔露出的牙齿,“油太少了。”

带土好像没余力扭头回嘴,他只能瞪着自己粘在锅底的玉子烧,咬牙切齿道:“我第一次做。”

“我也是。”

这回带土忍无可忍地回头瞪视卡卡西,可他不该这么做,这么一来他就不会看到围着粉色小围裙还露出一副高傲的表情的少年。他一下失去了所有战斗力,闷闷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混蛋。”他只好对着锅说。

朔茂不知道后文,他悄悄离开了厨房。总而言之,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先后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拎着包好的便当。卡卡西出乎意料地带着战败的表情,带土两颊绯红,扬着一边的嘴角。

“你们没把厨房炸掉,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朔茂亲切地说。

“不,当然没有。”带土回答道,他悄悄看了一眼卡卡西,“只不过…出了点小事故。”

朔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转,也许是带土更擅长做章鱼小香肠,他想。

带土走之前朔茂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喜欢这个男孩。他说:“谢谢你成为卡卡西的朋友。”

带土扬起脑袋笑出八颗牙齿,他快速地确认卡卡西没有在附近,轻声道:“我喜欢他。”

 

卡卡西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我吃完了。”

朔茂的思路回到当下。

“好的,注意安全,还有,不要试图闯入那片荒原。”

不要闯入荒原。卡卡西每次离家,朔茂都会这样对他说。村里的每个家长都会这样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闯入荒原,好像荒原那端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荒原那端究竟是什么?”卡卡西随口问道。

“高墙和守门人。”朔茂耸了耸肩膀,“道听途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起来没什么可怕的。”朔茂支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句话。

过了一会,他说:“总而言之,自卫队会在那附近巡逻。荒原地势险恶,不要靠近。”

“知道了。”

我们要去的是东面的森林,不是北面的荒原。那时卡卡西这么想。

 

3.

守门人生活在瞭望塔下的石屋,如果那可称为生活的话——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大片大片的时间因此变得苍白而缓慢。

石屋边上有一口水井,井口磨损得厉害,一条粗绳松松垮垮地挂在一边,另一头系着木桶,斜抵着砖块。木桶底部沉积着泥沙,都已经干透,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屋内陈设也极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有窗没有暖炉没有厨房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就陷入一片漆黑,仅有红色的月光透过石块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块血红色的光亮。

守门人于是凝视着那如血的红月光,好像武士在看受伤的战友,眼神庄重,却显得冷酷无情。总而言之,这石屋无论内外全无人类生活的迹象,倒不如说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最近,守门人唯一的活动是登上那座瞭望塔,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尽管距离很远,而且中间隔着一片广阔的荒原,但他仍能清晰地看到一切。他能看到集市上忙着砍价的老人,看到拉面店里的烟雾和埋头吃面的中年人,看到路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他看到银发的少年背着背包,穿着轻便的运动鞋走出家门。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少年,希望找出他的目的地。很快,答案明了了。是那个黑发少年的家。

银发的少年敲了敲门,白发的老妇人出来迎接。守门人看着那老妇人,看着银发少年礼貌地鞠了一躬,看着他们俩消失在门后。

“该死的门。”守门人说,回头看见矗立在那儿的石门,又补充道:“不是说你,我的朋友。”

守门人贪婪地看着这些,然而除了视觉,听觉嗅觉之类统统无效。守门人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耳边却是瑟瑟风声,这不得不称之为一种孤独。

看了一段日子,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腾起来,迅速膨胀,挤压心脏。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他提醒自己,他还需要打起精神守护这个『世界尽头』,他不能麻木下去。

然而就算这么振作起来,他能做的也只有回忆。在脑内搭建火炉,里头燃起熊熊火焰。把那些回忆,好的坏的,不分三七二十一统统扔进去,以此供给身体继续运作。

这个方法好就好在火炉可不会管你扔进去的是色 情杂志还是学术论文,我的意思是,再糟糕透顶的回忆也能发挥他的价值。

所幸,糟糕透顶的回忆,守门人从来不缺那东西。

守门人在屋内靠左第二个抽屉找到纸笔。他打算写下自己记起的一切。他拔下笔帽,庄重地放到一边,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可惜太久没有写字,笔尖迟迟难以落下。犹豫了半天,他写道:

 

“人类,就像一颗洋葱。”

 

4.

黑发的少年不知翻了几次身躲避四处飞溅的阳光,意识一片混沌,脑内却还有个地方清醒地抱怨着:“究竟是谁拉开了窗帘嘛……”

“醒醒,带土。”一个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带土又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咕咕囔囔,眼看意识又要滑向深渊,那个清冽的嗓音再次在耳边炸响。

“白痴——”带土猛地张开眼睛,眼前是放大了的死鱼眼。太近了,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失控,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一跃而起,动作极敏捷地退到墙根。隔着薄薄的一件T恤,少年瘦瘦长长的身子一览无余。

“卡卡西!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卡卡西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袖口向上挽起,双手松松垮垮地插在裤袋里。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带土,后者浑身不自在地拉扯着他可怜的衣摆,试图用这些面料遮住更多的身体部位。事实上,他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

“我该庆幸你没有裸睡的习惯吗?”

“是你闯入了我的卧室!”

“我想你迟到了,该破口大骂的人是我。”卡卡西抱起双臂。

“我才没有破口大骂!”带土一面说一面往碎花窗帘后钻,“劳驾,”他粗着嗓子说,“您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才没有兴趣,”卡卡西说着转过身,语气懒洋洋的,“看躲在窗帘后的瘦弱男孩换衣服。”

毫无疑问,这话激怒了带土。他一直在保持健身,因为他希望以后能像卡卡西的父亲一样加入村子的自卫队。他的身材还不错,客观的来说。这让他接下来的话有了一点底气。

“你!旗木卡卡西,转过来,看着我。”

“你听起来像个变态。”卡卡西转身,如带土所说的那样。但当有人看着你时你很难做好一件事,哪怕是像穿裤子这样简单的小事。当带土抖抖索索地把僵硬的双腿插进运动裤的时候,卡卡西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你穿反了。”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在榻榻米上扭打在一起。

 

出门前带土的奶奶,那个和蔼的老妇人对两个少年叮嘱道:“无论如何,不要靠近荒原,孩子们。”

带土问道:“可是荒原上究竟有什么?”

“游荡的恶魔和食人兽。”老妇人说,脸上带着肃穆的表情,“荒原上空笼罩着古老的传说。”

带土给卡卡西使了个眼色。他又很快带上笑容:“好啦,奶奶。我们会早点回来。”

 

等到两人走远了,带土才又开口道:“说什么恶魔和食人兽,我可不信那东西。”

“我听说荒原那端住着守门人。”

“守门人?”

“守护这个地方,父亲跟我提到过。”

“啊,朔茂叔叔是自卫队的,他见过守门人吗?”

“也许吧。”卡卡西想起父亲脸上难以捉摸的表情。带土的脸上显出向往的神色:“听起来,守门人真是个英雄,瞧这里是多么和平。我们该把他请到村里来坐坐,而不是因为什么愚蠢的荒原传说让他一个人待在那儿。”

“或许是他自己想要独处,你知道,也许是他编造了这些传说。”

“英雄都喜欢独处吗?”

“有时他们不得不独处。”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我们一起加入自卫队,卡卡西,我们可以一起守护同伴。”

“理想状态的话。”

“你真是现实到令人沮丧,卡卡西。”带土嘟囔道。

“没关系,现在状态就很理想。你看,阳光,微风,便当,还有冒险。”卡卡西朝他笑了笑。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带土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没错,出发吧!”

 

 

“所以说,”卡卡西说,“你要去森林的心脏。就因为你在梦中梦见了那地方?”

此时两人正走在森林浅处。地上有村民用大块的碎石铺下的小径。不算太难走。

“不,不。”带土摇头,认真道:“我梦见一个带着橙色漩涡面具的黑发男人,是他告诉我一路往东,能找到森林的心脏。”

“建立在一个梦上的冒险,”卡卡西耸了耸肩膀,“听起来真够实际的,带土。”

带土撞了撞他的胳膊:“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话说回来,老天,你真该看看那橙色漩涡面具的品味是多么的恶俗。我是说,如果给我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会选择戴帅气的护目镜。你说呢?”

“你要知道,带土,不是人人都有选择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可那男人为什么不愿意露出他的脸?难道他是我认识的什么人吗?”

“也许他的脸上有可怕的伤疤。”卡卡西说。他的左眼突然一阵刺痛,转瞬即逝。

他伸手摸了摸,并无异样。

“也许两样都占了。”带土笑嘻嘻地说,“满脸伤疤,又不能给熟人认出来,他失去了过去的一切。真是个可怜的人。”

他把这当作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5.

“人类就像一颗洋葱。”

 

“可以一瓣一瓣地把洋葱剥开,也可以用刀一下切开。无论哪种方法,都会揭露洋葱的内核。”

 

守门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开头,他想了想,又在括号内写道:“守门人先生不喜欢吃洋葱。”

 

“洋葱的内核是此人的本性。命运或许会改变一个人,可归根结底,命运这东西只是用或温柔或残忍的手段揭露人的本性。生来温柔的人,在经历了腥风血雨后仍然只像被雨水沾湿了裤脚,沉稳而隐忍。”

守门人的脑海里闪过某个身影,银发,垂着脑袋,盘腿坐在只属于他们的异空间。绿色的马甲扔在一边,被正面划开了一道十字,沾着斑驳的血迹。

 

“收手吧。”他说。

 

守门人的心脏好像在被钝器一下一下敲打。

他继续写着。“不论命运如何,洋葱本身对此无能为力。多么可怜的洋葱,多么可怜的人类。”

 

守门人把笔扔开。回忆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轻松。他需要休息。守门人于是起身,登上塔顶。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两个少年今日并不在村内。

他一路寻找,最后在东面的森林发现了他们。看装束像是要去郊游。

郊游?

守门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多好啊,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郊游,在如血的红月光下去郊游。

记忆里,守门人没有和他的朋友去过哪怕一次郊游。他们总是一起去杀人。守门人把手搭在石壁上,过了一会儿,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郊游,他气呼呼地想。

我跟那个家伙到底错过了多少?

郊游?

战争!

他的思维开始四处跳跃。一个写些什么的好时机,他快步回到小屋,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为了方便,他将那位朋友称为稻草人。他用了第三人称,这样的欲盖弥彰多少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稻草人和守门人总是一起去杀人。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去过什么郊游。”

“他们试图阻止一场战争。至少在战争中守护同伴。可战争远比他们想象的可怕,他们被战争吞噬。”

“守门人不希望有战争,他受够了这不堪的世界。稻草人希望他正视现实。守门人先生应该提早一点明白的,我是说,守门人早该和稻草人一起面对现实。两个人的话,还有什么劫难是过不去的呢?”

“守门人承认他相当妒忌那两个孩子。”

 

笔尖停滞不动。一滴墨水在笔尖聚集,最终滴落在纸上。

 

“他们去郊游。但守门人和稻草人只能互相捅向对方的心脏。”

守门人明白自己不该妒忌那两个孩子。是他创造了这个世界,是他守护着这个世界,他没有理由去嫉妒自己守护的东西。

他顿了一会儿,慢慢地起身,把笔和纸扔回那第二个抽屉。

他把这个抽屉称为心想事成的抽屉,因为他总是能在抽屉里碰巧发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这回他把抽屉打开。

 

“红月亮,如果你在的话。”他说,“要么让那家伙来陪我叙叙旧,要么让我也进入梦境。”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空气都停止流动。处于这样高浓度的沉寂中,带土觉得耳朵隐隐发痛。

 

“哪有梦境的创造者自己被困于现实的?”

 

“噢当然了,你会说这不是现实。毕竟我能看到那两个少年过着和平的日子。”

 

“可你要知道我的脑海里还存有以前的记忆,红月亮。让我进入梦境。”

 

可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就好像失眠的人拼命入睡。守门人“砰”地一声砸上抽屉。

 

有时守门人满足于『世界尽头』,他喜欢这里的静谧与和平。但他又会烦躁不安,因为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活在边缘的守门人。

 

守门人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可他只是极度思念而已。

 

6.

越往深处去,森林的气息愈发浓重。天空被层层树枝遮蔽,几乎没有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

与一开始人为的小道不同,此时几乎没有能称为路的东西。森林的气息逐渐覆盖了人类的踪迹。开始有小动物出没,灰色的野兔时不时从及膝的草丛中窜过,两树间的巨大蜘蛛网等待着捕捉猎物,稍不注意就会撞上。

他们用棍子拨开碍事的灌木,每隔几步就在树木上留下记号。

卡卡西尝试去记忆他们前进的路线,但这毫无用处。每次回头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几株碗口粗的树,树下有白色的圆顶蘑菇。杂乱无章的灌木丛,遍地的落叶,绿色,黄色,掺杂着棕色的橡果。

但这森林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他开始隐隐不安,这些在树木上划下的记号有用吗?他们还能安全返回吗?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卡卡西几乎是恼怒地看着快步走在他前方的,带土的背包,和上面一晃一晃的小兔子挂饰——那是卡卡西在街上的杂货铺用奖券抽到的,他随手送给带土,没想到对方高高兴兴收下了,甚至送了他猫咪挂件作为回礼。

 

不管怎样,再走五步就得把他拉回去。卡卡西下定了决心,一,二,三——带土忽然站住不动了,呆呆地望着前方。

 

四,五——卡卡西停住脚步。两人比肩而立。

 

一片巨大圆形空地,像一个倒扣着的碗。天空在他们眼前豁然开朗。而圆形空地的中央,有一棵要三人才足以环抱的橡树,极高,从带土他们站的那个角度来看,简直直接触到了天空。橡树的树根自中心延伸出去,裸露在泥土外。

 

“森林的心脏!”带土大喊道,他抓住卡卡西的手跑上斜坡。

卡卡西反应不及,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在眼前快速掠过的景色里,卡卡西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横躺着的树,看上去倒了很久,树干开裂,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与那棵橡树相较,简直毫无生气,哪个正常人都不会多看它几眼。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悯。

简直像个巨大的墓地。

 

带土甩下背包,以惊人的速度爬上那棵橡树。他四处寻找着脚点,踩在粗壮的树枝上。枝丫摇晃,几片树叶悠悠飘下,在风中打着旋。

带土经常爬树,他熟门熟路,可他从未来过这么高的地方,他从未有过这么开阔的视野。他很快来到最顶端。

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北面,如那些村里的人所言,确实是一片广阔的荒原,土地干裂,地面像是被火烧过,寸草不生。荒原末端与冷灰色的天空相接。一座瞭望塔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于此同时,他看见了高墙。

高墙围绕着这片地域,仅有最北面一个出口。

高墙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带土眯起眼睛,踮起脚尖,他想看到更多。可是高墙外只有厚重的迷雾,层层叠叠地阻碍他的视野。

他朝树下喊话,可卡卡西专注地往他的速写本上写写画画,声音消散在风中,显然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带土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好像如果他向北方多张望几眼,他就再也不能跟卡卡西说话了,他的声音会永远消散在风里。

 

他会消散在风里。

 

带土摇了摇头,把这荒诞的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子。

我得赶紧下去,他想,这个地方不对劲。这里的空气不对劲。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或许如卡卡西所说,这是个巨大的墓地。埋葬着他们不知道的怨恨。

但未知总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高墙外的世界究竟如何?他又不舍地望了几眼荒原,望了几眼最北面的石门。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条小径。

 

一条直通北面石门的小径。不,它刚刚还不在那儿。

 

带土用力揉揉眼睛,小径没有消失,却仿佛要证明自己真实性似的越来越真切。

带土犹豫了一下,他最后望了一眼那荒原,然后爬下橡树。

 

“卡卡西。”他说,“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7.

守门人放弃了写些什么的计划。于是他又登上了那座瞭望塔。

窥探那两个少年的动静,这像致瘾的药物一样让他无法割舍。

他们进入到森林深处。

那儿什么时候有一片空地来着?

虽然是守门人自己创造的世界,可有一些东西总是在他的掌控之外。

潜意识悄无声息地创造了什么,又消灭了什么。

守门人看到黑发的少年攀在树干上,寻找着脚点。

他灵活迅速地向上攀爬,很快来到了橡树的最高点。

他扶着树枝向北面张望。

那张汗涔涔的脸准确无误地看向瞭望塔的方向,他看不见守门人,因为中间隔着一片广阔的荒原;而守门人却能看到一切,他简直像在和少年对视。

想想看,守门人有多少年没仔细看过那张脸了。那张写满了理想和憧憬的脸。

加油啊。守门人想,实现你的理想吧。加油啊。

我已经做不到了。守门人想。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黑发少年脸上的神色陡然发生变化。

守门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发现一条直通自己住处的小路。

 

8.

“我看到了高墙,卡卡西。北面那儿真有一个出口,有一座很高的瞭望塔。我想守门人一定在那儿。另外,虽然不可思议,我找到一条能够穿越荒原的小径,你想去看看吗?”

 

9.

事态正在超出守门人的控制。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两个孩子已经敲响了他的门。

这该死的潜意识。

谁让你创造那条小径的,红月亮?我不能与他们见面,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

守门人咬了咬牙,他没法继续欺骗自己的内心了。

他打开了屋内的靠左的第二个抽屉。

他拿出一个橙色漩涡面具。

他打开门。屋内没有灯,午后的光线自打开的门倾斜而入。

两个少年前后站着。带土在前,卡卡西在后。

 

“守门人先生?”带土说。

 

守门人花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嗓音。

 

“我是。”他说。

 

tbc

 

(又臭又长的故事啦……
(没看明白的地方可以留言,我努力在下一更讲明白,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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